一、”他连’妈妈’都叫不出”:一场赌上全部的冒险
2020年9月,南京燕子矶幼儿园迎来了一位特殊新生——5岁的王小树。他比同龄孩子高出半个头,却几乎不与人对视,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。他的母亲徐静辞去了工作,成为他的全职陪读。
“当时园长问我,能不能接受孩子可能永远无法融入集体?”徐静回忆道,”我说,哪怕他一辈子只能学会说’早上好’,我也想试试。”
此前,小树在北京大学第六医院被确诊为高功能孤独症——智力受损较轻,但语言和社交能力严重滞后。康复机构昂贵的费用(三年近百万)和填鸭式教学让徐静决定:”与其让孩子在封闭环境里机械重复,不如让他试试普通学校。”
二、”妈妈,我靠在你肩膀上”:那些被普通孩子教会的事
幼儿园的第一年,徐静几乎寸步不离。她记录下小树的每一个微小进步:
- 三个月后,小树开始主动对老师说”早上好”;
- 半年后,他能准确说出幼儿园的名字;
- 一年后,他第一次主动把头靠在同学肩膀上,甚至学会撒谎”身体不舒服不想上学”。
“撒谎是进步!”徐静激动地说,”说明他开始理解社会规则了。”
班上的孩子们也给了她惊喜。当小树因听到操场音乐捂住耳朵时,前桌女孩会拉起他的手带他转圈;当小树因秩序敏感发脾气时,同学们会默默陪在他身边。
“他们教会他的,比我们教的更多。”徐静感慨。
三、”欺负小树罚1000″:全班同学的温暖守护
2023年,小树升入南京晓庄小学文濬分校。入学面试时,校长问:”如果同学欺负他怎么办?”徐静还没回答,班上的女孩小杨抢着说:”欺负小树罚1000,欺负我妈妈罚5万!”
这句话让徐静泪目。
小学三年,徐静依然全程陪读。她观察到:
- 体育课,同学会主动拉起小树的手一起奔跑;
- 音乐课,当小树捂住耳朵时,前排女孩会带他转圈做操;
- 午餐时,挑食的小树只肯吃土豆,同学们会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。
“他们让他明白,这个世界虽然难懂,但值得去爱。”
四、”我辞掉工作,值吗?”一位母亲的3年自白
辞职陪读的日子并不轻松。徐静曾因压力过大斑秃,脖子上长出肿块。她不敢逛街、不敢旅游,甚至不敢生病——”一睁眼就是贷款要还”。
亲戚曾建议她生二胎:”把精力放在正常孩子身上吧。”她拒绝了:”小树也需要被看见。”
最崩溃的时刻,是小树因无法适应集体而发脾气。有次他在超市突然尖叫,周围人投来异样的目光。”那一刻真的想逃。”徐静说,”但看到他后来能主动和老师问好,又觉得一切都值得。”
五、融合教育的中国实践:从”随班就读”到”真正融合”
小树的故事并非孤例。在中国,像他这样的孤独症儿童约有300万。2015年,教育部启动”特殊教育改革实验区”,南京成为首批试点城市之一。
“真正的融合不是’混在一起’,而是让特殊孩子被看见、被支持。”南京晓庄小学校长表示。该校为小树配备了资源教师,同学也接受了包容教育。
但挑战依然存在。徐静说:”很多学校缺乏专业支持,家长担心’特殊孩子会影响成绩’。”她希望政策能提供更多资源,比如影子教师(专业陪读员)的普及。
六、未来:他想成为”会滑滑板的普通人”
如今的小树,会滑滑板、做数学题,甚至会和妈妈讨价还价。他的梦想是:”长大后当滑板教练。”
“他可能永远无法完全理解这个世界,但他学会了爱与被爱。”徐静说。
这个家庭的故事,折射出中国融合教育的进步与困境。正如《萨拉曼卡宣言》所倡导:”每个孩子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,无论他们多么不同。”